第61章爱屋及乌
尚融回头盯着欧阳晓珊的眼睛,这次女人的眼神丝毫都没有回避,目光明朗
而又坚定,和刚才的嗔怒痴娇、美目流转判若两人。
尚融琢磨着欧阳晓珊的话,这句短短的话里传达了太多的信息,并且他知道
她是认真严肃的,自己今天必须要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不然后面的路也就没必
要走下去了。
尚融沉默了一阵正准备开口,忽然,祁小雅的影子就爬满了他的心头,仿佛
感应到了她的哀怨与愤怒,同时,朱虹的话也在耳边响起。「我希望能活着看见
你和小雅结婚。」
感情的潮水一瞬间堵在心里,尚融忽然感到自己的呼吸都不顺畅了,他双手
一把拉住套狗的绳子,在狗群一片愤怒的吠叫声中,雪橇停了下来,他缓缓地吐
出一口闷气,一咬牙,低沉地说道:「其实,小雨作为我的妻子也就差一张文书
而已,我也请你记住,不管你和她爸爸是什么意见,我和小雨未来生活的蓝图早
就已经在我的心里了。」
欧阳晓珊眯着眼睛仰头看着男人,脸上的笑意就渐渐舒展开来,随即就闭上
眼睛把自己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仿佛是为女儿争取来的权益收点税似的。
狗也不叫了,荒原上除了呼呼的风声,尚融只听见自己呼哧呼哧的喘息声,
那近在咫尺的妩媚的脸以及饱满诱人的红唇,磁石一般吸引着他的心,只要他一
低头就能一亲芳泽。
「我喜欢你的狗跑起来……」
欧阳晓珊仍然闭着眼睛,可她似乎看透了男人的心,当这个男人的心思不在
狗身上的时候,就会心猿意马。
尚融恼怒地瞪了女人一眼,朝着狗群大喝一声,那些狗似乎理解主人恼羞成
怒的心情,立即撒开四条小短腿,狂奔起来。
「小尚,那个……紫惠做公司的董事长……你就这么放心……」
欧阳晓珊懒洋洋地说道,一股芳香的气息直接喷到了尚融的脸上。
这个该死的女人。
「她是我的前妻。」
尚融瓮声瓮气地说道,双眼直视着前方。也许小雨早就对她母亲说过紫惠和
自己的关系了,没有必要再隐瞒下去。
「你前妻?」
欧阳晓珊似乎很吃惊,不禁仰起脸来看着男人。
尚融看她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心里就感叹一声。小雨和乔菲都是属于单纯
的女孩,乔菲单纯的有点傻,小雨则单纯的令人感动。
「前妻又不是什么让人感到光荣事情,我有必要冒认吗?」
尚融一幅无可无奈何的样子。
欧阳晓珊还是第一次听说尚融以前结过婚,在一阵愤懑之后又叹了一口气,
心想,人家又没有刻意瞒着你,是你自己没有问过,怪的谁来?
不过,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前妻居然给予如此的信任,当属难能可贵,该骂的
还是自己那个宝贝女儿,居然向自己隐瞒这么大的事情。
欧阳晓珊看着男人的眼光柔和起来,用带着帽子的脑袋蹭蹭他的下巴,狡黠
地笑道:「你陪着我在山沟里一住好几天,对公司的事情不闻不问,难道就不怕
你前妻把你的财产卷光啊!」
尚融知道女人是在和自己说笑,就用下巴压在女人的头顶,故作严肃地说道:
「我巴不得呢,这样的话我就待在这里再也不用回去了,和你两个做一对野人算
了。」
欧阳晓珊一阵咯咯的娇笑,打了他一下,红着脸娇嗔道:「谁要和你做野人,
人家可是公司的高级顾问呢。」
一说到顾问,欧阳晓珊就想起了和男人昨晚的谈话,犹豫了一阵又说道:
「你还不知道吧,老孙已经调回北京了。」
尚融一听,稍微沉吟了一下,故意心不在焉地问道:「升官了?」
「回总参了,担任他爷爷当年的职务。」
欧阳晓珊对孙海洋爷爷的了解比丈夫要多一点。
尚融听了女人的话,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要尽快前去拜访一下自己未来的
岳父大人,最好是在公司上市之前就去,不过,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就和晓珊一起
回北京。
「岳父大人高升了,你说我这做女婿的是不是有必要送点贺礼?」
欧阳晓珊娇笑道:「你就别臭美了,他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认不认你还是
未知数呢。」
尚融厚着脸皮道:「他怎么也得讲点民主吧,家里三个人,已经有两个站到
我这边了,难道他还会一怒辞去家长职务?」
「你少算了一个人吧,小宁难道就没有一票。」
欧阳晓珊瞟了男人一眼说道。
妈的,怎么把这小子给忘了,毫无疑问,他投的肯定是反对票。就不知道他
在孙海洋的眼里有多大的分量。
「小宁那一票就交给你了,我看他挺听你的话的。」
欧阳晓珊眼里闪过一道阴翳,小宁会听自己的话吗?这只是一个错觉而已,
这么多年了,早就看透他的心了,在听话的背后不知隐藏着怎样见不得人的念头
呢。自己对这个继子更多的只能是敬而远之,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他惧怕的
人,不然……
「小尚,你和小宁不是一类人,你们之间永远也不可能成为朋友,我劝你离
他远点。」
欧阳晓珊的话令尚融一阵感动,毕竟是丈母娘呢,心里总会向着女婿的。她
好像也挺忌惮孙小宁,难道在上海的时候,孙小宁对后母那副毕恭毕敬的神情是
装出来的?
「如果我能选择居住的星球的话,我肯定选择不和他同住在地球上。」
欧阳晓珊沉默了一阵,似自言自语地说道:「那也没这么严重,如果他不讲
兄妹情意的话,我也不会顾忌太多……」
尚融听欧阳晓珊的话里有点哀伤的味道,心里就有点内疚,男子汉大丈夫怎
么能让一个女人为自己承担这么大的压力呢。
「晓珊,我只是希望他能看在小雨和你的面子上有所收敛,不过,他如果六
亲不认的话,我尚融也不是面团随人捏呢。」
尚融的话不但没有排解欧阳晓珊的伤感,反而更增添了她的忧虑,这两个虎
狼一样的男人一旦斗起来,小雨将何以自处啊。再说,小宁手握大权,为人城府
极深,尚融又哪里是他的对手呢。想到这里,欧阳晓珊禁不住紧紧抓住了男人的
一条手臂。
第62章故人来信
就在尚融住在山中别墅每天和欧阳晓珊玩着心理游戏,体验着那种梦幻般甜
蜜的暧昧时,忽然从紫惠那里传来了郑刚的消息。
当时尚融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午觉,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还在梦里面和欧
阳晓珊缠绵着,这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旖旎的梦,只不过紫惠的电话来的不是时候,
梦里的情节就像现实中两人的关系一样,正当有所突破的时候,突然就被惊醒了。
尚融气哼哼地拿起手机一看原来是紫惠打来的,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理仍
然想着梦里欧阳晓珊渴拒还迎的迷人风情,一边没好气地说道:「什么事呀!连
个午觉也不让人睡。」
「那个人怎么把电话打到我的办公室来了?」
紫惠声音压的低低的,仿佛唯恐被人听见似的。
「什么人?」
尚融脑子一转,忽然大声道:「是不是你那个……又来敲诈你了?」
紫惠沉默了一下,她当然知道男人说的那个人是指赵启东。「胡说什么呀!」
顿了一下又继续低声道:「是郑刚……」
尚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喘息道:「郑刚?他要干什么?他在哪里?」
紫惠似乎也被男人的吃惊语气所感染,居然也微微喘息道:「还能干什么?
要你往一个账户上打五十万块钱。」
虽然有很长时间没有郑刚的消息了,不过,他一打电话就要钱,尚融倒是一
点都不奇怪,毕竟他和自己之间也就剩下钱的关系了。如今一听到郑刚的名字,
他第一个想到的除了郑刚在哪里之外,同时还想起了秀芬以及她在高燕的屋子里
和郑刚度过的那段不明不白的时间,一时心里就怒不可遏,好像吃了一只苍蝇一
样。
「五十万?」
尚融冷哼了一声道:「我宁可把钱给叫花子。」
自从上次小雨来过之后,紫惠现在不但已经知道了男人和郑刚之间的关系,
从某上意义上说也已经成了同谋,她听了男人恶狠狠的话,担心地说道:「不会
闹出什么事吧,他说你要是再玩什么花样,他也不会再问你要钱了……我看……
反正他要的也不多……就给他算了……这钱本来就是……」
「你住口!」
尚融仍不住对着手机吼了一声,随后喘了一口气低声道:「给不给钱我说了
算,你以后别管这件事情。记住,不能让公司和这个人扯上一丁点关系。」
紫惠委屈道:「人家害怕嘛……你……他要是再给我打电话怎么办……」
尚融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只要告诉他,你不会给他传话的,让他直接找我
……」
「我就是这样对他说的……他说……他不想和你说话……」
紫惠急忙辩解道。
「把那个账户告诉我,你查过没有是哪里的账户?」
尚融问道。
「菲儿通过银行的关系查了一下,说是新疆哈密工商银行的一个储蓄卡账户
……户主名字就像是外国人……叫什么马赫木提?尼亚孜。」
紫惠啃啃巴巴地说道。
尚融听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这个王八蛋这么久都没有音信,原来躲到
几千里之外的新疆去了,他怎么会跑到那个鬼地方去呢?
其实,郑刚并没有逃到新疆的打算,只不过是阴错阳差而已。
那天他像一只惊弓之鸟一样从高燕的家里逃出来,根本就没敢在县城逗留,
急急忙忙搭上最后一班公交车,就连车开往哪里都没有问过。直到晚上十一点钟
汽车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小镇里。
夜晚的小镇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行人,只有几家小饭馆里透出昏暗的灯光,
郑刚很想找一家小饭馆填填肚子,可是,黑夜并没有给他带来安全感,他对自己
白天的近乎疯狂的冒险行为仍然感到后怕。
根据班车行走的时间来计算,这里离那个危险的县城并不远,虽然班车走了
近五个小时,可是,如果有人驾着小车追赶的话,最多两个来小时就可以追上自
己。
就在郑刚犹豫着是不是要在小镇住上一晚的时候,忽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
火车的汽笛声,那汽笛声听在郑刚的耳朵里显得那样凄凉,一想到张彩霞很有可
能得了艾滋病,他的一颗心就要碎了,本来他也不相信张彩霞会得那种丢人的病,
可是,联想到张彩霞最后一次给他打电话时的语气,以及后来拒绝接自己的电话
这些反常的举动来看,秀芬的话不得不让他相信了几分。
郑刚甚至都懒得去想自己的女人是怎么得上艾滋病的,他只知道,这个世界
上自己唯一深爱的人背叛了他。虽然这一切很可能都是尚融策划的阴谋,但事实
是自己现在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以前自己虽然也是一个人东躲西藏,可那时心
里总还有点牵挂,有所期盼,如今,那个让自己牵肠挂肚、支撑着所有希望的影
子一旦幻灭,郑刚的心也就慢慢凉掉了。
当又一声汽笛声传来的时候,郑刚心里涌起一股无可名状的伤感,如果命中
注定要让自己形单影只,那还不如做一个浪迹天涯的旅人,也许漫长的漂泊岁月
才是治疗心灵创伤的灵丹妙药。
郑刚不再犹豫,他背起包就朝附近的小火车站走去。正好有一列火车孤零零
地停靠在空荡荡的站台上,三三两两的旅客正无精打采地上车下车,郑刚神情恍
惚,以至于都没有看看火车开往的目的地,就毅然爬了上去,不过,他最后还是
回头看了一眼茫茫的夜空,仿佛是向那些躲在黑暗之中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告别似
的。
第63章见义勇为
刚一进车厢,一股污浊的空气扑面而来,郑刚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这是他第
一次乘坐硬座车厢,他在财政局那会儿,虽然也经常出差,可一般都是乘坐飞机,
即使偶尔坐火车,也是在软卧,从来还没有乘坐硬座车厢的经历。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是性命攸关,哪里还有管得了这么多。好在车里
的人并不多,中途又有人下车,郑刚沿着一排排萎靡不振的乘客走过去,很快就
在中间找了一个座位,心里想着等一会儿去补票的事情。
等到他把手里的包裹放上行李架坐下来的时候,他才把对面和身边的乘客打
量了几眼。他身边坐着的是一个年轻人,脑袋耷拉在车窗上睡的正香,丝毫都不
知道身边的乘客已经换人了。对面靠窗户的位置坐着一位带着一个四五岁孩子的
中年妇女,孩子已经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她的身边是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身上
盖着一件外套,懒洋洋地靠在座位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样子。再看看整个车厢,
全都是一个个无精打采的乘客,经过艰难的长途旅行以后,似乎已经耗尽了他们
的体力,以至于没有人愿意说话。
不一会儿,火车就驶离了站台,奔驰在茫茫的荒野上。郑刚看看表马上就凌
晨十二点了,心想,这么晚了不会有人查票吧,还是明天早上再说吧。
郑刚白天马不停蹄地折腾了十几个小时,加上心里强烈的失落感,只觉得浑
身乏力,一阵睡意袭来,忍不住闭上眼睛进入了朦胧之中。
也不知迷糊了多久,郑刚忽然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看,车厢里一切如常,
心里禁不住叹了一口气,两年多的逃亡生活,养成了他无比警觉的本能,敏感的
耳朵能够捕捉到附近轻微的响动,即使深夜里他都会被一点点响动惊醒。
原来是火车已经到了一个小站,郑刚再次看看手表,没想到只是打了一个盹
儿就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此刻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虽然睡了三四个小时的盹,可那股睡意仍然挥之不去,郑刚打了个哈且,看
看对面一男一女各自歪倒在一边呼呼大睡,先前,郑刚还猜测两人是夫妻,可是
现在从两个人的睡姿判断,根本就是陌生人。
就在郑刚眯着眼睛准备一觉睡到天亮的时候,忽然就看见从对面那头走进两
个男人,本来在车站上来两个人也不会引起郑刚的注意,可是,这两个男人的举
动让郑刚忽然感到一丝不安,因为这两个男人一路走过来,眼睛却不断地扫视着
各个车座上的乘客,那模样明显是在找人。
虽然车厢里面灯光昏暗,可郑刚仍然看清两个人长的就不像善类,不过,从
他们那一身破旧的衣着,他判断这两人不可能是在找自己,郑刚的心刚刚静下来,
忽然就又紧绷起来,因为他看见走在前面的那位高大的男人在走过一个熟睡中的
乘客旁边时,顺手就拿走了挂在一边的一件外套。
郑刚瞬间就明白了,这是两个小偷,专门在半夜上车盗取睡梦中乘客的物品。
郑刚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了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包裹里面的钱,于是就
半眯着眼睛,警觉地盯着两个慢慢靠近的人。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来到了郑刚的身边,一双贼眼就往每个人身上扫过来,
郑刚忽然就睁开眼睛,装作刚醒过来的样子看了前面那个男人一眼,仿佛让那个
男人明白,老子醒着呢,到别处偷去。
那个男人毫不在意郑刚的警示,一双眼睛盯着对面那个三四十岁男人盖在身
上的那件外套,似乎在掂量着这件外套的价值,也就是几秒钟的犹豫,只见那个
男人慢慢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朝那件外套伸过去,然后拿住了衣领,十分小心地一
点点往外面拉。
赶快醒过来呀!郑刚在心里喊道。可是,那个男人仍然沉睡着,丝毫都没有
察觉身上的衣服正一点点地离他而去。
郑刚双眼睁得圆溜溜的盯着那件衣服,仿佛在看着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
在那件衣服几乎完全脱离那个人身上的时候,忽然一股怒气瞬间充满了郑刚的心,
妈的,这不是分明把老子当死人吗?这哪里是偷,简直就是抢劫嘛。
郑刚心里一瞬间产生的冲动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接下来的动作则更像是受
到那股冲动控制而没有经过他的大脑似的,只见他呼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把抓住
了那件衣服。
那个小偷似乎绝对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一出,吓了一跳,不过,手里的衣
服却没有松手,在那一瞬间,抓着衣服的两个男人互相凝视着,不过,两人的嘴
里都在呼呼喘气,尤其是郑刚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就要跳出来了,一阵悔意掠过脑
际,但是,手里的衣服却越攥越紧。
「放开!别找残废!」
那个男人低声喝道。
毕竟是小偷,不敢大声,害怕吵醒了其他的乘客。郑刚心里稍稍有了一点底
气,一双眼睛直直瞪着对方,就是不松手,心里却盼望着赶快有人醒过来,但是,
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干的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那人的同伙察觉到这边遇到了麻烦正逼过来,郑刚的心里再次慌
乱起来,忽然想到自己今天看来是做了一件蠢事,动静闹大了肯定会引来警察,
而自己的身份……
就在郑刚准备妥协松手,而那个同伙也来到面前的时候,衣服的主人终于醒
了过来,他只是一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似乎就明白了正在发生的事情,只见他
就像是一只刚睡醒的豹子一样,几乎是从座位上窜了起来。郑刚这才发现,这个
男人不仅身材魁梧,而且是个大个头。
他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衣服,另一只手嗖地一下不知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把尖
刀,恶狠狠地沉声说道:「松手!不然我捅死你!」
横的怕不要命的,男人的话音未落,那个小偷松手的同时,身子已经朝后面
退去,然后一转身就消失在过道里,而他的那个同伙也快速地朝另一头跑掉了。
男人拿过自己的衣服,先急忙伸手在里面的口袋摸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
抬头把对面的郑刚打量了一番,脸上并没有感激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你
很有胆量。」
第64章西行列车
男人拿过自己的衣服,先急忙伸手在里面的口袋摸了一下,然后松了一口气,
抬头把对面的郑刚打量了一番,脸上并没有感激的神情,只是淡淡地说道:「你
很有胆量。」
郑刚居然腼腆地笑笑,小声道:「没丢东西吧。这些贼简直太张狂了,这分
明就是打劫嘛。」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郑刚的问题,而是扫了四周一眼,低声道:「不是贼猖狂,
而是乘客们太孽障了,你以为他们都睡着了?其实好多人都醒着,只要是不偷到
自家的东西就装睡呢,有的胆子小的,就算是偷了他的东西也故意装做不知道,
这些贼的胆子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如果人人都有兄弟这样的胆子,他们敢这么明
目张胆吗?」
郑刚听了男人的话,就朝自己身边的小伙子看看,果然见他的睫毛一抖一抖
的,显然是在装睡,再看看车厢里,一个个好像都是刚从梦中醒来似的。只有那
个丢了外套的乘客,向车厢外面走去,郑刚猜想可能是找警察报案去了。
那个男人见郑刚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话,也不计较,随即问道:「兄弟这是要
去哪里?」
这下可问到郑刚的点子上去了,在此之前他只知道列车是向西去的,至于自
己要到哪里下车,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考虑,现在听别人问他去哪里,一时回答不
出,只能愣在那里。
男人淡淡一笑,心想,这家伙的胆子倒也不大,居然吓得到哪里都忘记了,
刚才却是难为他了。想到这里他朝郑刚伸出手说道:「兄弟,我叫郑建江,新疆
哈迷人。」
郑刚赶紧握住对方的手,没想到还是个本家,他脑子一转便说道:「兄弟姓
尚,叫尚融……」
哈密?哈密的甜瓜很有名气,郑刚稍一犹豫继续说道:「兄弟做点水果买卖,
想去倒点哈密瓜回内地卖几个钱,就是第一次来,算是先看看行情。」
那人一听好像高兴起来,声音也大了几分。「那你可碰对人了,我家那里就
出产哈密甜瓜,历史上那个有名的贡瓜家族的传人就住在我们那一块,兄弟如果
愿意可以先到我们那里去看看。至于行情嘛……」
那人脸上闪过一道阴翳,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这些年我都不在家里,还
真说不上……」
郑刚哪想到自己胡说八道的一句话就让人当真了,不过,看这个人的面相倒
像是个血性汉子,既然自己现在没有地方去,新疆又是个陌生之地,还不如跟他
一起去转转,现在对自己来说哪里才是目的地呢。听他刚才话里的意思,他的家
好像在农村,现在对自己来说待在农村比城市好,不仅安全,花销也不大。想到
这里,郑刚装作兴奋地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愁人生地不熟呢。」
在此后的一天多时间里,两个除了打盹就是聊天,居然越聊越投机,真有种
相见恨晚的感觉。其实,倒不是郑刚和郑建江的性格相投,恰恰相反,郑建江是
个性情中人,为人爽直,而郑刚则小心翼翼,含而不露的性子,不过,在经过了
近三年的逃亡生活以后,他的性格已经变得多元化,就像变色龙一样,随时都能
用适当的色彩保护自己,同时,他还从金生、爱山那里学了一些江湖粗口,这让
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急公好义的汉子。
列车快到达哈密前的那个中午,郑建江硬是把郑刚拉到餐车去吃饭,在喝下
几瓶啤酒以后,郑建江盯着郑刚道:「兄弟,既然咱们投缘,老哥也不瞒着你,
其实我是个刑满释放人员……」
说完就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郑刚一听,心里虽然吃惊,可脸上丝毫也没有异样,倒使他对郑建江生出了
一种亲切感。他淡淡一笑,不在乎地说道:「老哥和兄弟刚认识就能说出这种掏
心掏肺的话,你这个老哥我是认定了,刑满释放人员又怎样?现在这个年头,坐
牢的除了受冤枉的剩下的就是英雄好汉了。」
郑建江一听,一双虎目差不多就要湿润了,把手上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子上,
差点把杯子砸破,很有种俞伯牙摔杯谢知音的味道。他一拍郑刚的肩膀,近似哽
咽地叫了一声:「兄弟……」
郑刚见自己随便几句话就让郑建江激动成这个样子,心里偷偷发笑,不过他
由此更加认定了他对郑建江性格的判断。
「老哥家里都有什么人?」
郑建江回过神来,长叹了一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充满伤感地说道:「父
母都过世了,有个弟弟也不长进,现在干什么我都不知道。」
顿了一下又说道:「其实,我这次回来也就为了她……」
郑刚心想,他嘴里的这个她不是老婆就是相好,看来他还挺儿女情长的,随
即就想起了张彩霞,心里便有了同病相怜的感慨,他怕怕郑建江的手安慰道:
「兄弟也别太难过,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哪里的黄土不埋人,男子汉大丈夫
可不能太儿女情长呀。」
其实,郑刚这番话与其说是安慰郑建江,还不如说是在为自己宽心,不过,
郑建江显然喜欢这种调调,顿时就直起了腰板,充满豪气地说道:「兄弟放心,
老哥可不是那种为女人拿绳子上吊的主,我这次回来就是要了却一桩心愿,毕竟
我们曾经是夫妻,凡事都要有个交代,我只需要一个结果。」
「你有多久没有见过她了?」
郑刚小口呷着啤酒问道。
「整整六年了,我走的时候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其实我去年就出来了,可
是两手空空的也没脸回来见她,所以就在上海打了一年工,攒下了两万多块钱,
才回来找她。」
说完拍拍自己的外套口袋继续道:「今天要不是兄弟见义勇为,我一年辛辛
苦苦挣的钱落入贼手不说,回去以后没得丢人现眼呢。来,老哥敬你一杯……」
郑刚当真有点受宠若惊,赶紧喝了一大口啤酒,正要说话,却听郑建江喃喃
自语地说道:「在里面的时候,我看过一部日本电影,叫《幸福的黄手帕》……」
郑建江说了半句就停下了,双眼凝视着手里的杯子,那眼神之中流露出无限
向往的神情。郑刚当然知道他说的那部片子,看着朋友痴痴呆呆的样子,心里暗
自叹了口气,不由的又想起了张彩霞来,便自言自语地说道:「那是电影,生活
中哪会有这么多的黄手帕,再说,现在的女人都不用手帕了,她们只用餐巾纸…
…」
第65章同病相怜
新疆哈密位于横贯新疆的天山山脉东端,被天山分割为南北两处,天山南部
是哈密绿洲,天山北部是巴里坤草原和伊吾河谷。哈密是新疆东大门,素有西域
咽喉、东西孔道之称,是著名的古丝绸之路的起点。
但是,哈密这个地名之所以广为人知,还是缘于这里出产的一种甜瓜,也就
是被康熙皇帝赐名的哈密瓜。郑刚对哈密的所有知识和感知就是从哈密瓜和在火
车上邂逅的郑建江开始的。
由于列车到达哈密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而到郑建江家所在的县城还有
两百多公里的路程,所以,他们决定在哈密市里住一晚上。
最让郑刚感到新奇的是,虽然已经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如果是在自己的家乡,
几乎已经是上床睡觉的时候,可是,在这个西部重镇却仍然恍如白昼,太阳还挂
在远处的山岗上。虽然郑刚知道时差的概念,可仍然感到很新鲜。所以,在宾馆
里稍事洗漱之后,他就拉着郑建江迫不及待地要出门看看哈密的市景。
已经进入秋季,这个西部城市的夜晚冰凉如水,街上除了来来往往的车辆之
外,行人并不多,郑建江见郑刚一路上只顾盯着那些穿着民族服装的男女观看,
就笑道:「缠头有什么好看的,难道你从来没有见过缠头?」
郑刚笑道:「真是第一次见,如果你不说这是哈密,我还以为自己到了阿拉
伯呢。这些就是维族人吧。」
郑建江撇撇嘴说道:「我们都叫他们缠头,你想看的话,等到了我家那边全
是这样的人,走,我带你去吃手抓肉。」
这天晚上,郑刚沉浸在身处异国情调的兴奋之中,暂时忘记了张彩霞,由于
这里远离自己的家乡,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一名身负重案的在逃犯。他津津有味
地吃着当地的美食,和郑建江一杯接一杯地喝啤酒,一边听他讲些当地的风俗民
情,最后就有点晕头转向了。
郑建江的酒量极大,在此之前郑刚还没有见过如此豪饮的人,两人在回宾馆
的路上,郑建江又从一个小商店里买了十瓶啤酒说是回房间要继续喝。
「兄弟,你为怎么没问问我坐了六年牢的原因?」
等到三四瓶啤酒下肚以后,郑建江终于有了一点醉意。
「有什么好问的?看老哥的样子肯定不会是强奸妇女和盗窃,除了这两样,
干什么还不是为了生存?」
郑刚毕竟是在里面待过一段时间的人,知道在那里面最让人看不起的就是强
奸犯和盗窃犯,最吃香的就是自己这样的贪污犯,所以才有此一说。
郑建江从床上抬起头来奇怪地看了郑刚一眼,随即又一头倒在床上,叹了口
气,愤愤地说道:「我他妈的这辈子活的真窝囊。」
郑刚盼着郑建江说下去,可见他又是半天没声音,还以为他睡着了,于是说
道:「老哥若是不介意就给兄弟说说。」
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郑建江的声音,语调中带着无限的忧伤。
「我年轻的时候在新疆阿勒泰当兵,在那个地方当兵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浪
漫,长年都待在积雪不化的深山里面,别说女人了,就连母猪都没见过,我在那
里一待就是四年,简直憋坏了,终于熬到复员的时候,我已经二十六岁。可怜我
连女人的滋味都没有尝到过……」
郑刚听着郑建江的话不禁想起了张妍,怎么世上的所有不幸好像都是从女人
开始的,如果这世上没有了女人,男人们是生活得很幸福还是将更加痛苦。
「我当兵前喜欢一个同班的女孩,她叫孙小芝,住在我的邻村。」
郑建江继续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我们那时很纯洁,最出轨的动作也就
是拉拉手而已,不过,我去当兵的时候,我看见她哭了。几年来我就一直想着她。
所以我复员回来顾不上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她家里看看她结婚没有。我清
楚的记得那天是个星期一,正是田野里瓜蛋子金黄的季节,我在她家里找见了她,
当时我们两个人就那么傻傻的互相看着,看着看着,也不知是谁主动,反正我们
就抱在了一起,我那时也昏了头,什么也不顾了,一边没命地亲她,一边就扒她
的衣服,我记得小芝是反抗过的,可并不激烈,所以当我把她光溜溜的身子放在
她小床上的时候,她就像死过去一样一动都不动,就那样,我把她上了,当时由
于太疯狂,结果她的那张小床都被压垮了……」
郑刚忽然呲地一声笑出来,随即又感到自己太孟浪,连忙掩饰道:「大哥,
你真猛。」
郑建江好像并不用在意,自嘲道:「我真是憋坏了,完事以后,我才知道,
小芝已经和同村的的建林好上了,她们准备当年就要结婚,那个建林我也认识,
他已经上过小芝了,不过我也不在乎,我并不看重女人的那张膜,只要小芝愿意
和我结婚就行。后来,小芝经不起我的软泡硬磨终于答应了,不过,她让我自己
去对建林说这件事情。」
「你的女朋被别人上了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
郑刚忽然打断郑建江的话问道,他似乎有点不相信,居然会有这样的男人,
自己当初就是因为怀疑张妍被尚融睡过,所以才变态的。
「那也不能怪她呀,她年龄也不小了,再说,我当了几年兵连封信都没有给
她写过,我要的只是她的心。」
不错,人家是事出有因,从那女人第一次和郑建江见面就半推半就的样子来
看,她的心里自然没有忘记这个男人,心还在他的身上,自己那个婆娘就不一样
了,不但把处女的身子给了那个王八蛋,一颗心也扑在了他身上,那天如果不是
自己雄性大发硬上了她,她哪能和自己结婚呢。想着这些,郑刚心里就堵得慌,
酒劲也在肚子里发作起来,呼哧呼哧直喘,忍不住爬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干了。
第66章花拳绣腿
想着这些,郑刚心里就堵得慌,酒劲也在肚子里发作起来,呼哧呼哧直喘,
忍不住爬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咕嘟咕嘟地一口喝干了。
郑建江从床上坐起来,疑惑地看了郑刚一眼,不解道:「怎么?兄弟难道也
有什么伤心事。」
郑刚心中一动,掩饰道:「老哥,后来怎么样?那个……建林,他难道心甘
情愿把女朋友让给你?」
「他当然不愿意,我那天约他出来喝酒,后来就把小芝的意思告诉他了,开
始他不信,后来我干脆就告诉他我已经把小芝给上了,他就用酒瓶子在我头上开
了个口子。不过,从此就没有再去纠缠过她。」
郑刚心想,这倒是巧了,尚融那个王八蛋为了张妍也曾经给老子的头上开过
口子,可他比那个建林可龌龊多了,表面上虽然没有再纠缠过张妍,可暗地里谁
知道两个人搞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堂,要不然老子刚出事,两人就迫不及待地
钻了一个被窝。
「那个建林倒是一条汉子,那后来你就和小芝结婚了?」
郑建江叹口气道:「三个月后我们就偷偷登记了,可并没有举办婚礼,那时
候我的父亲已经过世,家里只有一个弟弟和母亲,我当时刚当兵回来,哪里有钱
办婚礼?所以,小芝的父母说等我攒够了钱才会让小芝过门呢。开始的时候,我
也就在当地县城找点零时工做做,挣的那点钱还养活不了自己,后来小芝告诉我
说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我心里那个急呀!」
郑刚打断郑建江问道:「她父母问你要多少钱?」
「两万。我们那里很穷,连借都借不到,后来,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告诉我,
想赚钱就得到大城市去,运气好的话一年就能挣几万,我就决定去上海碰碰运气,
一年以后不管是否挣到钱都回来。」
郑刚没想到新疆这个地方这么穷,按道理说女方家要两万块钱的彩礼并不多,
可郑建江都拿不出来,竟然要大老远地跑到上海去,怪不得城里面会有这么多的
农民工呢。
「那你的孩子怎么办,小芝不是怀孕了吗?」
郑建江灌下一杯啤酒继续道:「我也是但心那孩子,可小芝说反正已经领了
证,孩子是合法的,她让我放心去,挣了钱赶紧回来结婚,于是,我一咬牙就去
了上海,可谁知道这一去就是六年。」
郑建江躺在床上,两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继续回忆着在上海的打工经历。
「到上海的时候,我口袋里面只剩下二百块钱了,十几天都没有找到工作,
上海的火车站,外滩的椅子,公园里的草地我都睡过,每天只吃两个大饼,那段
日子真不是人过的,可一想到小芝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我急的直上火,长了一嘴
的水泡。后来终于在一个地方找了一份保安的工作,可每个月只有一千来块钱,
我就是不吃不喝一年也凑不够两万呀。有一天有位保安告诉我,说是有家什么俱
乐部正在招陪练,一个小时就能挣二十块,只要能挨揍就行。」
郑刚听说过这种地方,实际上就是有钱人玩的一种游戏,他隐隐觉得郑建江
的悲惨命运将从他的陪练开始。果然,郑建江忧郁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去那里一看,原来就是一些男男女女吃饱了没事干,找点开心罢了。我
当时就决定做这份工作,我的身体很好,在部队的时候抗打击能力很强,那些花
花公子不过是些花拳绣腿,再说,为了小芝和孩子,只要打不死就行。」
「你肯定是碰见高人了吧。」
郑刚插嘴道。
「什么高人,我在那里上了一个月的班,每天陪练三个小时,除了一点皮外
伤,根本就没有发生伤筋动骨的事情,当时我还暗自高兴,觉得这钱来得容易。
有了这两份工作,也许用不了一年我就可以回家和小芝结婚了。可我万万没想到
会碰上那帮畜生。」
「怎么?是不是有人专门找茬?」
郑刚已经从床上坐起来,急于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郑建江呼呼的直喘,愤愤地说道:「那天来了一帮男女,一进门我就知道他
们喝了酒,平时也碰见过喝醉酒的顾客,手上倒是没有什么力气,就是难缠的很,
不过咱们既然是为了挣钱,就得忍着点。可这次不一样,上来的居然是个二十几
岁的女孩,她说只要我不躲避,不用手遮挡任她打的话,一小时给我五十块。我
一想,一个女人能有多大力气?她有钱任她打就是了,大不了身上多几块红印子。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个女孩……」
「怎么?她是不是打完了不给你钱?」
郑刚问道。
郑建江摇摇头,吸了一口凉气道:「没想到这女孩居然是个练家子,她一上
来就是一个侧踹,直接踹在我的脸上,兄弟,你看看我一米八几的个人头,那女
孩也就一米六几的样子,一个侧踹就直接踹在脸上,你说她是不是经常练的。
不过,既然有言在先,咱拿别人钱财就是要让人家乐一下,所以,我不闪不
避硬是受了她五六脚,身子都没有动一下。
那女孩见打不倒我,似乎心里直冒火,居然飞起一脚直奔我的老二踢过来,
我当时因为抱定了不躲闪的念头,所以这一脚让她踢个正着,痛的我弯着腰差点
躺在地上,那女孩哈哈大笑,围观的一群狐朋狗友直鼓掌。
可时间还没到,我只能忍了痛继续陪练,并且我当时以为她不一定是故意的,
所以我请她遵守规则后继续让她打。
没一会儿,她居然故伎重演,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又是一脚朝我的下身踢过
来,这次我就避开了,那女孩见我闪避,一边大声骂着一边施展起连环腿,一脚
接一脚直攻我的下身,好像专门和我的老二过不去,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当她
的脚再次奔我的下身踢过来的时候,我就顺手托了一下她的脚,结果,她没站稳,
一下就摔倒在了地上。
就在我一愣神的当口,就听见几句咒骂,然后一群人就冲上来,不由分说对
着我拳打脚踢,根本就不分什么部位,我倒在地上,不管怎么叫喊都没用。可怜
我的老二,接连被人踢中,痛的我浑身冒汗,最后我忍无可忍了,因为我如果不
反击的话,这帮人非把我打残不可,所以,当那个微胖的男人再次踢过来的时候,
我就还了一脚。「
郑建江一口气说道这里,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兄弟,我就还了一脚,那
家伙就掉了几颗门牙,当时就倒在那里不动了。当然那帮人也被我的一脚镇住了,
没有一个人敢上来。其实我那时应该趁机跑掉,相信没人敢拦住我,可我就傻不
唧唧的呆在那里,直到警察来了还没想到这个茬,就为这一脚,我在牢里面待了
五年。」
第67章古道热肠
「这也太夸张了吧」郑刚听完郑建江的话大叫起来。「我还以为多大的事情
呢,最多也就是罚款赔钱了事,再狠点拘留十五天,怎么也弄不了五年啊。」
郑建江冷笑道:「你说的是普通百姓之间的斗殴,你可知道被我踢了一脚的
是什么人?」
见郑刚摇摇头,郑建江才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是上海市一个有名的
企业家,亿万富翁!那老小子跑到医院一检查,不但掉了两颗门牙而且还有脑震
荡,弄了个重伤证明,硬是把我送进了提篮桥监狱,他狠的还在后面呢,在我服
刑的五年时间里,不管我表现的怎么好就是不给减刑,那王八蛋早就把监狱买通
了。你说我冤枉不冤枉,倒霉不倒霉,可怜小芝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还在家里等
着我呢。」
郑刚心想,这就不奇怪了,有钱人嘛,你碰到的还不算是最狠的,如果你把
尚融那王八蛋打掉两颗门牙,他非要你的命不可,如今的有钱人就是穷人的天敌
呀。
「那你就没有给小芝写信,告诉她发生的事情?」
「我写过两封信,可是一直都没有收到她的回信,我想也许是她对我太失望
了,所以后面我就不写了,后来,有个狱友偷偷告诉我说,监狱里表面上让你往
家里写信,可有的信根本就发不出去,管教干部一转手就扔垃圾桶里了。所以,
我出来以后心里就是放不下,在上海打了一年工,赚了点钱就往家里赶,总想知
道个究竟。」
郑刚忽然觉得郑建江不仅是个悲剧人物,还有点迂腐,主要原因还是当兵时
间太长,和社会脱节了,再加上坐了几年牢,脑子更成为一根筋了,他居然还梦
想着小芝会为他生下孩子,并且痴痴地等着他呢,那梦中的黄手帕是永远都不会
出现的,还是趁早打消他不切实际的幻想吧,免得知道真相以后受不了那个打击。
「老哥,你想过没有,小芝不可能挺着大肚子一直等你,我觉得你这次回去
如果仅仅是为了小芝的话,那就没有必要了,只可能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小芝把
孩子打掉然后和另外一个人结婚了。」
郑建江听了郑刚的话,呆呆地愣了好一阵,拿起瓶子一口气吹掉了半瓶啤酒,
忧郁地说道:「这个结果我也想到过,可还是不死心,管她呢,反正我要知道个
结果。」
「如果情况和我猜的一样,你准备怎么办?」
郑刚试探性地问道。
郑建江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一拍郑刚的肩膀说道:「兄弟,你是不是害怕我
寻短见?你可小看哥哥了,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小芝已经嫁了人的话,我就永
远离开这个地方,就像兄弟说的话,哪里的黄土不埋人啊,我不怕四处漂泊,怕
的就是心里放不下的那份牵挂。」
郑刚听了郑建江这句话心理忽然感到一阵难过,是呀,漂泊的日子倒是无所
谓,关键是那颗心没有归宿,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现在对自己来说有两个人
一直耿耿于怀,一是张彩霞,二是尚融,如果这两个人对自己没个交代,那是死
不暝目啊!
郑刚学着郑建江的样子,拿起一瓶啤酒咕嘟咕嘟吹了半瓶,想想自己近三年
来东躲西藏,惶惶不可终日的生活,心理忽然感到一种深刻的寂寞,顿时就有了
一种一吐为快的渴望,那冲动来的如此强烈,以至于无法用理智约束。
「老哥,咱们虽然走的路不同,可真算得上是同病相怜呢,你可知道我为什
么会上了哪趟火车,我两的相遇看似偶然,其实说不定是老天爷让我们彼此相逢
呢。」
郑建江狐疑地看着郑刚说道:「兄弟,其实我一直没好意思问,我总觉得你
不是凡人,虽然你的穿着和我差不多,可你的骨子里有种说不清的东西与众不同,
赶快给老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刚两眼直愣愣地盯着郑建江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而我是自己从那里跑出来的……」……
自从爱山死后,郑刚已经太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每天都生活在沉默之中,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的心里积压了太多的想法和感受,只是苦于没有倾吐的对
象,如今,一旦打开了话匣子,那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所积累起来的情感的潮水
一股脑地朝着郑建江倾泻过去,整整一个多小时,郑刚就在这位认识不到三天的
老哥面前把自己剥得一丝不挂,几乎成了一个透明的人。
看着郑建江一副如痴如醉的样子,郑刚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 感,连身子都
觉得轻了几分,加上酒劲的作用,飘飘忽忽的,仿佛轻松的有点失重了。
等郑刚再灌下半瓶啤酒,郑建江反而好像清醒过来,严肃地说道:「兄弟,
你也太善良了,你居然幻想着一只狗会主动吐出嘴里的骨头,我觉得那个王八蛋
不但不会给你一分钱,他还巴不得你出门被汽车撞死呢。再说,他手里有了这么
多钱,什么事情摆不平,你犯的是死罪,难道他还怕你去公安局自首?」
郑刚觉得郑建江的话虽然说得粗俗,可话糙理不糙,他倒不是那种一点不通
人情世故的人,对尚融的分析基本上是准确的,其实不仅仅是尚融,也许谁处在
那种情况下都会有共同的反应,这就是人性的黑暗。
「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叫什么名字?」
郑建江忽然问道,看他义愤填膺的样子好像比郑刚有过之而无不及。
郑刚差点就把尚融的名字脱口而出,忽然就想起目前自己叫尚融,一个有趣
的小把戏瞬间就在脑海里闪现,于是随口答道:「他叫郑刚。」
「兄弟,要想让他吐出骨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打断他的狗脊梁。」
郑建江挥舞着肌肉发达的臂膀大声说道。
郑刚摇摇头,犹豫道:「他可是今非昔比呀,我躲着他都来不及呢……」
郑建江冷笑道:「那也未必,他又不是生活在真空里,这样,等老哥把这里
的事情了掉,就陪你走一趟,我倒想见识一下这王八蛋是不是三头六臂。」
郑刚听了心里一阵兴奋,为自己又找到一个盟友而高兴,毕竟这个盟友不比
爱山,前者是出于贪婪才和自己同流合污,而郑建江则是出于江湖侠义之心,干
起活来自然不是爱山之流可比。
第68章寻人启事
自从接到紫惠的电话,得到郑刚再次要钱的消息,尚融就有点心烦意乱,好
在欧阳晓珊也有睡午觉的习惯,这个时候不会打扰他。
对尚融来说,郑刚就是个始作俑者,一开始就是自己的最大威胁,可是随着
祁顺东的死,李晴把持了市公安局的工作,来自郑刚的威胁自然就慢慢淡化了,
但是,只要郑刚活着就始终是一块心病,就像身上的一个良性肿瘤,平时感觉不
到,只要一遇到刮风下雨就会隐隐作痛,扰乱他的心神,如果想一劳永逸地解决
这个问题,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它割掉。
然而,切割肿瘤毕竟是一个大手术,尚融也不能不意识到,在实施手术的过
程中很可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综合症,并不能完全排除生命危险。这就是他目前
对待郑刚问题的一个矛盾态度。
由于心烦,尚融很想找个人聊聊,最好的对象当然是欧阳晓珊了,只要看着
她仪态万方的风情,听着她夜莺一样的柔和嗓音,所有的烦恼就会烟消云散,遗
憾的是,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和她谈论的。无奈,他就慢悠悠地晃到一楼,来到了
穿山甲的房间。
穿山甲和建斌正在屋子里下象棋,最近一段时间两人的日子过的比较清闲,
毕竟没有了以前那种浓厚的火药味道,特别就目前的差事来看,简直就像是在度
假。
「老板,快帮帮忙,马上就要被穿山甲将死了。」
建斌没有注意到老板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只顾叫道。
穿山甲毕竟和老板混的时间长些,所以,尚融一进门他就看出了他心事重重
的样子。心想,看老板的样子难道在欧阳晓珊那里没有得手?不会又是想搞什么
英雄救美的勾当吧,对于追女人,穿山甲知道自己的老板什么花招都能想得出来。
「老板,有什么事嘛?」
穿山甲推掉棋盘站起身来说道。
尚融走到沙发里坐下,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阴沉着脸说道:「他又打电话
来了,要钱呢,这次居然把电话打到了公司,这小子分明是在挑衅。」
「郑刚?」
建斌似乎有点吃惊地问道。
「除了他还有谁?你他妈的是不是把他忘了?觉得天下太平了,人家可是时
刻惦记着我们呢。」
尚融忽然把怒气发泄到了建斌身上。
「他办好账户了?这次要多少?」
穿山甲问道。
尚融沉默了片刻说道:「我就奇怪了,这次他怎么一下跑的这么远,居然跑
到新疆去了,好像是找了个当地土著的身份证开的账户,钱倒是要的不多,五十
万。」
穿山甲和建斌听了尚融的话,好像一时摸不着头脑,都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
么好。最后还是穿山甲说道:「这下更不容易找见他了,老板,这次给不给他钱?」
尚融眯着眼睛想了半天,慢悠悠地说道:「我打算满足他的愿望……」
「如果一开这个口,他就会贪得无厌,没完没了……」
建斌忍不住打断尚融的话说道。
「所以要给他一辈子。」
尚融恶狠狠地说道:「只有把钱给他了,他才有可能再次出现在我们的视野
里,不过……」
顿了一下又继续道:「你们说,郑刚手里如果有了五十万会做什么?」
建斌看看穿山甲没有出声,穿山甲似乎明白了老板的担心,谨慎地说道:
「对郑刚来说,最大的目标自然是老板你了,如果手里有了钱,也许会走极端。」
穿山甲的话也正是尚融担心的,他倒不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担心自己的
几个女人。从上次秀芬遇险以后,他就知道郑刚不会按照常理出牌,对他来说打
击自己的女人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报复。自始自终,郑刚要钱只是个表面上的问题,
他的最终目标就是要看着自己完蛋,这完全是个心理问题。
「他如果手里有了钱,都用不着他自己出手,他完全可以雇人干我们。」
建斌说道。
「他在电话里面还说了一些威胁的话。」
尚融灭掉烟头说道:「我想他肯定还不知道祁顺东已经死掉了,还想用老一
套来吓唬我,不过,我们现在也弄不清他到底还有什么秘密武器。在目前公司就
要上市的关键时刻,我不想出什么意外,这也是我想把钱给他的一个主要原因。」
「我相信郑刚一旦拿到钱以后肯定会回来,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
回来,不过一旦回来,他的目标应该是很明确的。」
穿山甲不无担忧地说道。
「这孙子真让人头痛,来无影去无踪,和我们捉迷藏,他有了钱会不会在新
疆雇几个亡命徒回来对付我们,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嘛。」
建斌烦恼地说道。
「怎么?你害怕了?」
尚融眯着眼睛看着建斌问道。
「怕个吊!我正愁闲得慌呢。」
「你们说张彩霞现在在哪里呢,上次秀芬已经告诉郑刚张彩霞得爱滋病的消
息,我认为他的这次远走可能和心情有关,不过,他那人的脾性我了解,张彩霞
仍然是我们找到他的最好线索。」
尚融看着穿山甲说道。
「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张彩霞继续和郑刚联络,当初张彩霞玩失踪躲避郑刚的
唯一原因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患了爱滋病,一旦她知道这只是误诊的话,那她对郑
刚的情就会死灰复燃……」
「对了。」
尚融还没等穿山甲的话说完就接口道:「这是一定的,但是张彩霞在哪里?
我们怎么找见她并控制她。」
「登报吧。再弄个寻人启事,死马当活马医,反正现在公安局已经不再关注
她了。」
建斌建议道。
尚融和穿山甲对望了一眼,似乎有点动心。
「就不知道张彩霞是不是在附近,不知道她还有没有兴趣看报纸。」
穿山甲不肯定地说道。
「另外,马上组织一些人在附近的教堂找找,她不是一刻也离不开那个上帝
吗?教堂是那些患有心病的信教者最好的避风港,再说,那里还有免费的午餐,
张彩霞身上的钱应该花的差不多了。」
「我这就安排。」
穿山甲马上就站起来说道。
尚融正想再交代几句,就见杨嫂敲门进来说道:「尚先生,欧阳夫人问你午
觉醒来没有,如果醒了就去她房间一趟。」
尚融一听,方才的烦恼顿时就没有了,心情也明朗起来,竟然对杨嫂开玩笑
道:「那你说我现在醒了没有呀!」
第69章新闺怨妇
小雅在四合院里待的急躁起来,自从尚融陪同那个神秘的女人去了山中别墅
之后就没有回来过,虽然期间打过几次电话,可她觉得男人总有种躲躲闪闪的味
道,难道这么两天就对自己的身子腻味了?这倒是不太可能,小雅对自己的美貌
还是相当有自信的,只要她走在街上,每个和她打照面的男人都会用眼睛告诉她。
但是,为什么男人在和自己睡了两天之后就没有一点回来的意思呢?按照常
理,他应该对自己正感到新鲜才对呀,即使手头事情多,不能整天粘着自己,起
码在言语行动上也应该有所表示啊。
小雅越想,一颗芳心就越发焦虑不安。最让她着急的还是男人对她的承诺,
从上海回来都已经这么长时间了,他不但不让自己在公司里露面,连答应给自己
的股份也没有兑现。他会不会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身子在骗自己呢?
当初在上海的时候,尤其是外滩那个晚上,他的甜言蜜语至今仍在耳边回响,
那时他表现的是多么的急切,居然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要娶自己,可是现在已经把
身子给他了,这么长时间就再也没有听他说过要娶自己的话。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小雅几次把手伸向电话,想在电话里问个明白。可她的
心告诉她,这样做的结果只能适得其反,男人的脾性她是太了解了,他不喜欢别
人强迫他,女人要想得到什么,只有两个方法,一是求他,二是用自己的柔情去
交换,当然,像小雨那样就没有这个必要,因为人家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上有父
母,下有兄长,自己有什么呀!唯一一个父亲现在也被人抓起来了,自身难保,
哪里还有能力管自己,即使以前,每次让他帮一点忙,心里都怀着那个丑恶的动
机,就像自己在上海被敲诈的事情,几次向他求助,可最终一点结果也没有,我
怎么就那么命苦呢。
小雅在房间里就像是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悲叹自己的命运,一会儿又
咬牙切齿把两个男人恨上一阵,可最后只能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她知道自己不
得不屈从于男人为她安排的命运。
走到窗前,看看外面天空差不多要黑下来了,小雅就忽然想出去散散心,如
果再一个人呆在家里她相信自己肯定会疯掉。
正是上下班的时候,街上的人流和车流都处于高峰期,小雅也不着急,走走
停停,脑子里想着各种怪念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市公安局那条街上,小雅搞不
清楚自己是有意识来到这里,还是恍惚中的无意识行为。
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市公安局的大门,那里曾经是她父亲的领地,现在也已经
易主了,根据尚融的说法,她父亲在当局长期间做了很多十恶不赦的事情,可小
雅不明白,她父亲除了对自己和母亲做过十恶不赦的事情之外,他还能干什么呢,
贪污?不可能,从以前母亲和他的清贫生活就能看出来,再说,如果家里家财万
贯的话,自己就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悲惨境地。
既然没有贪污受贿,他还能做什么呢,买官卖官?隐私舞弊?以权谋私?包
养小蜜?小雅把自己所能想起来的当前落马官员的时髦罪证都想了一遍,可没觉
得哪一项可以和自己的父亲联系起来的,在她的印象中,她父亲在家庭方面虽然
乏善可陈,但是在单位绝对是先进模范。怎么现在居然被双规了呢?
忽然,小雅在人流里面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认出那是他父亲的得力部下
张浪,小雅不止一次在家里见过张浪,那时张浪还是派出所的所长。她一看见张
浪,心中一动,马上把车拐进了大门前的停车场,直到她摇下车窗喊了一声张叔
之前,她都搞不清自己到底想干什么。
张浪本来已经走过了小雅的车,突然听见有人喊张叔,就禁不住回头一看,
只见一个妙龄的时髦女孩正在一辆车里向他招手,由于夜幕已经降临,他一时没
有认出祁小雅,还以为对方认错人了。
「张叔。」
女孩又喊了一声,并把脑袋伸出了窗口,张浪这才确定女孩是在叫自己,于
是就朝前走了几步,定睛一看,似乎大吃一惊,连忙快步走上前来,挡在小雅的
身前,回头朝公安局的大门张望了一眼,才低声说道:「哎呀!小雅!你怎么…
…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是在上海吗?」
「我回来几天了,张叔,我爸的事情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小雅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后才清楚,自己开车来到市公安局门前,喊住张浪,
表面上是无意识的行为,实际上自己的潜意识中始终都有一探祁顺东近况的渴望,
自从得知父亲被双规以后,这种渴望一直就深深潜伏在它的心底,在尚融面前,
对于自己的父亲表面上不闻不问,可那种父女之间无法割断的血缘关系,使她无
时无刻都隐藏着一丝惦念之情。
「天呐,小雅,你还什么都不知道?没人通知你……」
张浪忽然意识到什么,又回头朝大门看看,只见有三三两两的人从里面出来,
于是,就一把拉开后门,钻进了汽车,低声道:「小雅,先离开这里。」
小雅看张浪一副神色慌张的样子,心里充满了疑惑,难道他怕有人看见和自
己在一起?怕受牵连?现在的人就是这幅德行,当初父亲还在当局长的时候,局
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见了自己巴不得往上凑呢,如今……
小雅心里生气,可还是把车开上了车道,只不过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莽撞,
早知道他这么胆小就不跟他打招呼了。
第70章大梦初醒
在一条小巷子里小雅把车停了下来,附近只有几个步履匆匆的行人,她心想
这下你不会再担心别人看见和双规者的女儿在一起了吧。
「张叔,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他被双规的消息,你知不知道具体情况。」
小雅转过身子问道。
张浪现在才明白小雅对祁顺东的死亡居然还一无所知,一时愣在那里,不知
该怎么开口,虽然他知道小雅和她父亲之间一向不合,可毕竟是亲生父亲,一旦
知道自己的父亲被人毒死,还不知道她会有什么反应。
「小雅……祁局长四天前已经……已经去世了……我以为……」
张浪吞吞吐吐地说道。
「你说什么?」
小雅双目圆睁紧盯着张浪,似乎不相信他的话。「他……他是怎么……」
一瞬间小雅惊呆了,别的情况她不了解,可她知道父亲的身体一向很好,不
可能突然病死,难道……
自杀!这个念头闪过小雅的脑际,可就是问不出口,因为她知道父亲是个爆
脾气,心高气傲,如今被双规,很可能受不了这种压力和屈辱,以至于自杀身亡
也亦未可知。
「小雅……这个……现在局里对外的统一说法是祁局长自杀……可是……情
况要复杂的多……」
张浪觉得很难把祁顺东被害的情况用三言两语对小雅说清楚,但是,他觉得
有必要让小雅了解事情的真相,于是,继续说道:「小雅,去我家吧,我有好些
事情要告诉你。」
张浪的老婆也是一名警察,不过是一个派出所的户籍警,他见丈夫带着一个
漂亮的女孩回来,狐疑的目光把小雅上下打量了几遍,还以为又是无家可归的失
足青年呢。
「这是祁局长的女儿祁小雅,你赶快给弄点饭吃。」
张浪一边领着小雅走进自己的书房,一边对愣神的女人大声说道。
小雅此时心神恍惚,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张浪女人的不快神情,她从张浪刚才
的语气中隐隐觉得父亲的死亡背后另有隐情。
张浪让小雅在一把椅子里坐下,然后过去关上书房的们,观察了一下女孩的
神情,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对面,低声说道:「小雅,你爸爸其实是被人害死
的,法医的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可新上任的李局长硬说你爸是自杀的,我已经
把情况向省厅的李长年做了汇报,今天,局里开会,按照李局长的意思马上就要
把你父亲的尸体火化呢。」
小雅没有听出张浪话里的弦外之音,脑子里只想着一个问题,是不是尚融害
死了父亲,按照时间来算,四天前父亲死的时候,不正是自己被他要了身子的时
间吗?这难道是个巧合?
「怎么害死的?他不是被双规了吗?」
小雅一时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她对祁顺东被双规并不吃惊,因为她多少知道
一些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正所谓是胜者为王败者寇,可是乍一听见祁顺东的死讯,
她的感觉与其说是悲伤还不如说是震惊,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
中都是父亲整别人,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要了他的命?
「这件事情很复杂,当初你父亲被双规就是被人陷害的,以前经常到你家里
去的方玉良你还记得吧。」
小雅当然记得方玉良,每次他来家里时,只要一看见他对自己那一脸谄媚的
笑容,小雅就觉得倒胃口,她觉得祁顺东之所以用他,完全是因为方玉良拍马屁
的功夫很到位,所以她对方玉良没有好感。
张浪见小雅微微点头,就接着说道:「方玉良被尚融那个保安打残废以后,
忽然就失踪了,有一天他突然给你爸打电话,说是有非常要紧的事情找他谈,你
爸也就没有多想,一个去了,没想到这是一个安排好的陷阱,等你爸到那里的时
候,方玉良已经死了,就在这当口,陈国栋就带着警察出现在现场,并从你爸口
袋里找到一瓶国外进口的毒药,而方玉良正是被这种毒药毒死的,所以,你爸当
场就被抓了。紧接着,检察院也根据一些举报信对祁局长立案调查,正式批准双
规。像你爸这种级别的双规是很严格的,但是,仅仅几天时间,他就突然死于中
毒,毒药和毒死方玉良的一模一样,那个负责给你爸做饭的女人在当天晚上也失
踪了,这一切都说明什么?」
张浪也不管女孩能不能理解他的话,一口气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抬
头一看小雅,只见女孩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不过,那双大眼睛里没有他想象
中的泪水,只是那神情挺吓人的。
「你知道是谁干的,对吧。」
小雅的声音听上去异常冷静,几乎没有什么感情色彩。这点让张浪很意外。
「这种事情很明显,谁受益,就是谁干的。」
张浪模棱两可地说道。他知道小雅和尚融的关系,所以不好直接说出尚融的
名字,因为他不了解小雅对自己的男朋友和祁顺东之间的关系到底知道多少。
「你直说好了,你是刑警队长,不就是负责破案的吗?」
小雅似乎想逼张浪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以便和自己心里的想法互相验证。
「小雅,我说过,这事情很复杂,我是祁局长一手提拔起来的,自然想把事
情搞个水落石出,可是,自从你爸被双规以后,我就剩下一个空架子,什么都做
不成。」
说着,张浪把头靠近小雅低声道:「不过,你爸口袋里的那瓶毒药肯定是公
安局内部的人放进去的,那个李晴……你认识吧,她现在接替你爸当了局长,她
不赞成调查你爸的死因,要不是李长年从中干涉,她早就想早早结案了。」
李晴?小雅有点印象,长的很美,但是妖气十足,听张浪的暗示似乎是她陷
害父亲。一时,小雅就有点迷茫,因为,一听见父亲是被人害死的。再联想到那
几天尚融的异常举动,她第一个就想到了他,因为一直以来他们都是死对头,现
在怎么又扯出一个李晴来?没有见过李晴和尚融有什么来往,他们互相认识吗?